來源：曼昆區塊鏈法律

01 典型案例介紹

最近，律師接到一則有關虛擬貨幣买賣的咨詢，涉及向第三方追回投資款的問題。咨詢人梁女士年前向某平台購买了1000枚虛擬幣，並依約將投資款打到平台指定的第三方韓某的私人账戶上，但平台並未將虛擬幣交到梁女士手上，反而卷鋪蓋跑了找不到人。梁女士無奈之下，想咨詢能不能將先前打到韓某账戶上的錢，直接向韓某要回來呢？

在虛擬幣投資交易中，經常有採用第三方账戶轉账匯款的情形，當买賣關系無效或者被撤銷後，如何把投資款要回來可是個老大難的問題。此時賣家乖乖地照價償還還好，如果無力償還或者拒不償還，买家往往希望讓當時收款的第三方账戶把錢吐出來，並由此引發不當得利情形下財產返還的糾紛。

因此，本文擬對上述案例中的問題予以解析，即炒幣行爲無效後，买家向第三人支付的投資款，是否可以直接要求第三人返還呢？

需要說明的是，梁女士與韓某之間並不存在什么合同關系，只有一個簡單的打款、收款的交收動作而已。至於平台與韓某之間存在什么收款約定，也只是平台與韓某之間的其它合意，梁女士並未側身其間。由於梁女士並未與韓某達成合同約定，只能退而求其次，根據法律的規定向韓某主張權益，即維權時“有約定從約定，無約定從法律”。

02 交易無效，投資款要向誰要？

對於买賣無效涉及要求第三方账戶退錢的情形，本文准備分“兩步走”，逐步分析案涉問題：

第一步，討論合同雙方直接交付情形下，合同無效時的投資款返還問題：甲向乙購买虛擬貨幣，約定雙方直接相互交付。甲已向乙账戶匯款。买賣合同被認定無效後，甲向乙請求返還投資款；

第二步，增加變量，討論合同雙方通過第三方账戶打款情形下，合同無效時的投資款返還問題：甲向乙購买虛擬貨幣，約定甲向乙指定的A的账戶支付投資款，乙則向甲直接交付虛擬幣。甲已向A账戶直接匯款。买賣合同被認定無效，甲向乙和/或A請求返還投資款項。

第一步：投資交易無效，甲打給乙的投資款可以直接要回

此時只涉及甲乙雙方，合同關系清晰，因此买賣無效時的財產返還也是簡單的：甲乙之間合同關系自始無效，則與合同相關的財產歸屬均需要恢復至原有狀態。甲乙親自履約交接時，一方交錢，一方交幣；則在合同無效時，一方退幣，一方退錢，即虛擬幣买賣交易對象的投資款、虛擬幣均要物歸原主，兩不相欠。此外，如雙方還因合同無效存在投資款或者虛擬幣以外的其他損失，各方需要根據過錯分擔此等損失，當然此時涉及的是另一問題了，請移步出門下樓，詳見本公衆號其他文章《投資虛擬貨幣有糾紛，投資款能否退還？》。

虛擬幣买賣合同無效後，雙方就已履約交付的投資款與虛擬幣，應當同時、雙返。簡言之，賣家甲之所以有權佔有投資款、賣家乙之所以有權佔有虛擬幣，就是因爲之前達成了买賣合同。因此，在合同無效時，甲乙繼續佔有买賣對象就缺乏合理依據，基於《民法典》第157條規定的民事行爲無效條款，乙應當向甲返還投資款並償付相應利息，甲則應當返還虛擬幣。

第二步：投資交易無效，甲打給第三方A的投資款能否直接向A要回，要看A有無正當事由

應當明確的是，甲乙之間的虛擬幣买賣關系無效，不論甲是否有權直接要求A退錢，也不論乙是否已從A處收到投資款或者等價物，甲均有權直接要求乙全額返還投資款。

其次，至於甲是否可以直接要求A返還投資款，則要看A與乙之間是否存在正當事由，即合法阻卻事由。如A與乙之間存在合法阻卻事由，那么甲就只能向乙要錢，一條道走到黑，如果乙腳底抹油找不到影兒，那甲只能哭了；如合法阻卻事由不存在，那么基於《民法典》第157條民事行爲無效條款與第120條不當得利條款，甲既可以向乙要錢，也可以向A要錢，可謂想蘸白糖蘸白糖，想蘸紅糖蘸紅糖，只要不涉及重復得利即可。至於事後乙與A之間如何你追我趕、你儂我儂的分账事宜，就是他們之間內部的小九九了。

言歸正傳，A是否存在合法阻卻事由，從而能否拒絕向甲還錢的情形主要有：

1.A與乙之間存在合法有效的債。

例如，乙之前曾向A借過錢，或者乙打球時誤傷路人A需要賠付醫療費，則A作爲乙的債主子，有權接受乙指定的甲代付的相應款項。即使甲與乙之間的买賣關系無效，由於A與乙之間的借貸之債或侵權之債依然有效，A仍有合法理由佔有甲代付的款項。

2.A與乙之間的債不存在、無效或者被撤銷。

例如，A與乙之間也存在虛擬幣买賣，即甲向乙买、乙向A买，此時乙讓下遊的买家甲直接向上遊的賣家A付款，則甲與乙之間、乙與A之間的錢款交付就“一攬子”完成了。此時甲直接向A轉账，就相當於投資款從甲到乙，再由乙到A，即甲→乙→A。

但是，如甲與乙之間、乙與A之間的涉幣交易均無效，此時無論乙還是A，都喪失佔據投資款的合法理由，則投資款就應當物歸原主，即甲←乙←A。與甲直接向A支付價款相對應，合同無效時，A應當直接向甲返還投資款。

3.A與乙之間存在違法犯罪情形，如幫信、掩引、他罪共犯或者其他不法情形。

此時A與乙之間的民事行爲因違反法律、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而無效，也屬於上述A與乙之間債權債務無效情形。由於涉嫌刑事犯罪，涉及民刑交叉的問題，在舉證取證、請求途徑上可以有更多選擇。

03 曼昆律師建議

1.炒幣有風險，匯款需謹慎。在涉幣資金往來上，买家要力求與賣家账戶直接對接，而不是通過來歷不明的第三方账戶走账。否則，輕者涉及交易無效後追款的問題，重者可能因與不明账戶存在資金往來而面臨“凍卡”的風險。

2.如不得已需要通過第三方账戶轉账，买家要做好背調，詳細了解賣家與第三方之間的關系、第三方账戶的安全性等。买家在向第三方支付時可以事先約定，在买賣關系解除、無效或者被撤銷時，第三方就投資款返還承擔連帶責任，或者賣家有權向第三方直接要錢。

3.實踐中利用第三方账戶走账的真實情況較爲復雜：如某些平台打着炒幣的幌子，不斷擡高虛擬幣價碼、鼓勵盲目交易，並利用信息差居中聯絡，讓不同客戶之間爲平台代償代付，從中做局漁利……這些平台遲早會爆掉。那么平台客戶作爲受害者，是通過民事訴訟求償？還是通過刑事報案退賠呢？此時，就需要及時聯系專業律師了。